他试探性地踩在地板上，战术靴碾了碾地面，却诡异地没有感觉到地面的存在。
他此时的感觉，就像是人站在了空中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正想着，他伸手碰了碰家具，手指果不其然从中穿过，半点没有实物感。
“假的，难道是幻境？不，不对……”
他们也直接接触过幻觉系，芒果空间里那一大堆的见手青，偶尔和它们练手也会被砸个正着，看到一堆小人手拉手跳舞。
但是眼前这玩意儿看起来有条理极了，家具的摆放凌乱却附和现实逻辑，几间房虽然逼仄，却全都规规整整。
比起幻境，更像是——记忆。
想起他们冲过去前，那深渊还朝着芒果攻击，家长们瞬间呼吸急促、焦躁了起来。
也是在这时，他们听到了动静。
砰砰砰，一整撞在门上的女人的哭泣声，还有拳头挥舞的声音刺激着耳膜，在那铁门被打开时，一个满脸柔弱的女人被踹了进来，怀里还抱着瘦弱的孩子。
只看一眼，家长们瞬间怒上心头——那稚嫩熟悉的小脸，分明是芒果！
芒果那渣爹对着女人拳打脚踢，嘴里骂骂咧咧全都是听不清的话。
还没到三岁的芒果滚在地山，踉跄着爬起来勇敢地挡在了母亲面前，却被渣爹毫不留情拉扯着丢到门外。
隔壁的邻居本来还在冷眼旁观，却在看到芒果踉跄着倒在地上，没忍住还是站了出来，护着孩子和渣爹吵起来。
家长们沉默地看着，拳头捏得死紧。
郁灵星伸出去想要扶起孩子的手从她身上穿过，她跪在地上，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收回，看着渣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。
谢清辞语气艰涩：“如果这是记忆……芒果这个年纪，还有很多听不懂的语句，所以到了我们的耳朵里，就会是一团模糊。”
瘦小的孩子睁着黑溜溜的眼睛，茫然地看着渣破天际的父亲耀武扬威，柔弱的母亲却拦着帮忙的邻居，哭泣不止。
她安静地站着，却像是一个小人偶，不哭不闹。
等到这一地鸡毛散去，她懂事地从家里拿了一些糖，敲响了邻居的大门，踮着脚把糖送给邻居，还乖乖软软地道谢：“谢谢阿姨。”
就在邻居爱怜地伸出手，要揉揉她的头发时，眼前的幻境戛然而止。
下一个场景陡然出现。
家长们看了看，这狭窄凌乱的房间，小孩的床榻居然是两块木板草草搭在一起，简单地铺了一层布。
唐煜阴着脸：“艹！”
其他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，他们也了解过芒果的家庭背景，自然也是心疼过小孩，却怎么也没有亲眼见到冲击力大。
越是爱惜，此时就越是难以克制愤怒。
家长们皱着眉靠近木板床上那裹着被子的小小一团，孩子又瘦又小，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抱成一团。
窗外缓缓地飘着初雪，脏兮兮的雪花在灰雾、高楼中穿梭，没有半点美感，反而压得人窒息得喘不过气。
一声破空的坠落声和尖叫声响起，他们看着一道身影伴着雪花一同坠落，砸在地面上迸溅出了一地的血色。
冷得蜷缩在木板的小孩被惊醒，她懵懵懂懂地站起，穿过家长们伸过来的手，一个人笨拙地爬到窗台上，想要往外面看。
郁灵星语气夹杂着的惶恐，伸着手想要捂住幼崽的眼睛：“别看、别看……”
对幼崽的身世了如指掌的家长们自然知道，这是芒果那个被渣爹推下楼的母亲。
万幸，幼崽身高不够，攀着窗台边缘也看不到外面。
让家长们集体松了一口气。
幼小的芒果在房子里转了一圈，四处寻找着什么，最后，她踮着脚笨拙地去开门，探着小脑袋四处张望。
一道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，芒果那人渣父亲从楼梯上踉跄地走下来，却在看到芒果的时候眼神阴鸷慌乱，完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，更像是在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渣爹什么都没说，快速逃离。
芒果茫然地等待着，却在楼下越来越嘈杂的声音中，等到了满脸惊慌的邻居，邻居阿姨小心地来抱起她，给她裹了一件外套，到了楼底脚步匆匆地按住她的脑袋，不允许她去看。
芒果小小声地询问：“阿姨？怎么了？”
邻居阿姨沉默着按住她的脑袋，强硬地揽在胸前，“别看，孩子，别看。”
凌乱的场景不断变化着，最后定格在医院的太平间，芒果拉着母亲的手茫然地想要叫醒她，却无措地发现那双手冷得像是一块冰。
“妈妈？”
场景逐渐远去，似乎开始了下一份记忆的轮播，渣爹的冷暴力、后妈的嫌弃和拳打脚踢，还有后妈带过来的同龄女孩，天真笑着在她身上扎着细针……
家长们一个个气得想撕人，嘴里骂骂咧咧，看着挣扎着默默流眼泪的幼崽，心疼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似的。
这是他们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孩子啊！这是他们的珍宝！
芒果掉了一根头发丝，他们都舍不得，这些人怎么敢？！怎么敢？！！！
谢清辞一直攥紧、青筋暴起的手掌松了松，语气低哑：“痛苦……这些全都是芒果记忆中的痛苦。”
他快速分析着：“深渊引诱一个人必须要掌握他的欲望，越是痛苦的记忆越是能知晓一个人所渴望的东西，从而在人的心灵深处烙下印记，从而完全掌控这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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