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一剂猛药,药效烈,你这身子骨定会承受不住,这时候就得看你的意志力,熬过了一切好说,熬不过可能今晚就去了。”解释了下,吴大夫问:“这药,喝还是不喝?共有三剂,今晚,明天中午,明晚。”
沈有后坚定的说:“我喝。”
“哥,我有个事正好要跟你商量,年底要在镇上开个店,我想盘个火坑,我只见过不知道怎么弄,你是泥瓦匠我跟你说一说,兴许就能折腾出来,这事我信不过别人,乡下小地方还没火坑呢。”顾菲菲之前确实是在想这个事,只是没确定要不要找哥哥,哥哥没正经学过,就是做短工时跟着老师傅们偷学了点皮毛,可能他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,看着看着就给琢磨会了。盘火坑她知道原理要怎么盘从哪下手,她是真不懂,最好是找个有经验的老师傅,眼下却顾不得,先说出来撑一撑哥哥的意志力。
妹妹的事在沈有后心里向来最是重要,妹妹极少开口,虽不知火炕是个什么东西,他却已经打定注意一定要折腾出来,妹妹信不过别人,只相信他。
“等我病好些,我去顾家找你。”
就这还想着干活?吴大夫瞄了眼顾老太太,多少能猜到她的一点心思,没有说什么,只说:“药端过来。”
“哥,记得吧,春上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,一次又一次,哥你也可以。”顾菲菲没忍住紧紧的握住了哥哥的手,握了下,才松开往旁边退了退,把位置留给已经红了眼眶快要哭出来的大嫂。
“别说话,喝药。”吴大夫很是无情的挤走了已经站到了床边的秦二春,这个太会哭容易影响病人的情绪:“一口气喝尽,打盆温热水来,出了汗给他擦一擦,汗出的越多越好。”
尤梅转头就往门口跑,站在门口的柳春香侧着身子让了让。她不想往屋里去,如果可以她还不想娘呆里面,里面有点闷,全是药味不舒服。
沈有后很听话的一口气喝完了温热的药,那药味冲的……差点让他张嘴吐了出来,幸好他及时闭上了嘴,腊黄瘦干的脸皱成一团,看着有些扭曲狰狞。这药……是什么药?苦涩辛辣呛得鼻酸眼花。
“留宝方在屋里,其余都出去。”吴大夫将空药碗往后递。
顾菲菲见大嫂已经傻了,向前一步接过药碗:“宝方媳妇来扶你娘出去。”
“娘碗给我。”顾元初从母亲手里拿过空药碗,路过桌子时顺手提起带回来的饭菜。
站在门口的柳春香接过大哥手里的空碗:“要不要留个人在门口?”她不留,目光往大哥身上看。
顾菲菲觉的这话有道理:“元初你留门口等着,外头风大,我们就回屋里坐着等。”这话是对被宝方媳妇扶着的嫂嫂说的。
“我留也行,这饭菜还是热的,娘你吃点。”顾元初将用布包裹的饭菜放到了老六媳妇手里。
回了隔壁屋,顾菲菲晚饭吃的挺好,老六媳妇手艺好,素菜也炒的很是脆嫩可口:“先放着吧,我吃不下。”
想也知道娘这会没心思吃饭,柳春香没有多说什么:“娘我去端两碗温水来。”
“去吧。”
等待总是煎熬,不知过了多久,顾菲菲完全没有时间概念,就觉的好漫长,隔壁没有一点声响,她心里慌,总想过去看看,又硬生生的给忍住了,大嫂比她更慌,她若稳不住大嫂怎么办?
今晚夜色很美,中秋将近,不仔细看月亮就是个白玉盘,很漂亮,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,也很漂亮。
“娘,没事了,舅舅睡着了,吴大夫说能睡是好事,明早再过来看。”顾元初进了屋,没往里走,堵着门缝不让夜风往里吹:“吴大夫累了,我得带他回里正家睡觉,娘,有什么事你喊老六媳妇。”
虽不知时辰,顾菲菲却晓得定是很晚了,倦意浓她特别想睡觉,听着大儿的话,精神了一点点:“去吧,路上小心,路不好走骑毛驴过去,一定要照顾好吴大夫,劳他受累了。”
“我晓得,娘你也早些睡。”确实急,说完话顾元初就出了门。
听说丈夫睡着了,浑浑噩噩的秦二春挣扎着要站起来,只是坐的久,她身子虚一时间差点摔倒,幸好尤梅一直在旁边守着,及时伸手扶住了她:“娘我扶你过去。”才到门口,就见丈夫欲要推门,见着他们出来,让了让道:“先扶娘回屋睡觉,我看眼姑姑。”
顾菲菲在屋里说话:“我很好,你帮你媳妇扶着大嫂回屋,看看要不要泡泡脚。”她膝盖还好,六儿媳时不时的给她揉一揉,还挺暖和舒服。
得姑姑提醒,扶着婆婆坐到床上后,尤梅摸了下婆婆的脚,冷的像块冰:“宝方快去烧水,得给娘泡泡脚,这么冷钻进被窝冻了爹也不好,娘你先靠床头坐着,我拿个衣服给你暖暖脚,泡了脚再睡。”
这边,顾菲菲脱了外衣已经躺到了床内,这床还算宽敞,睡两个人绰绰有余。
“娘,没事我便吹灯了?”
顾菲菲应了个嗯。
油灯熄灭,屋外的明月与星星透过厚重的窗纸照进了屋内,漆黑的屋里笼着淡淡的阴影。
一觉睡醒屋外天光大亮,顾菲菲笑着和六儿媳说:“糊窗纸有窗纸的好,屋里不亮,猜不到时辰,以为还早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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